暗恋十二年的他离婚了

第85章 双更~

85【1】;

上山的路颠簸得厉害, 坐在车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左摇右晃,车怎么都开不快。

树林里光线昏暗,风声呜呜作响, 茂密的枝叶拍在车窗上几乎挡住所有光线, 屏息凝神才能勉强从狭窄缝隙里看见远处的情形。

刀锋折射出的光刺得睁不开眼,等令人烦躁的模糊白光退散,谭铮转过身笑着朝他走来, 后面的刀在明晃晃的日头下被高高举起,下一秒就狠狠捅进去, 血飞溅到玻璃上, 遮住最后一点视线。

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模糊黑暗里无尽的血。

谭铮..

谭铮!!

任昭远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起伏伏,对着天花板上的纹路愣了几秒,撑着起身坐在床边, 赤脚踩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才让挣扎不出的恍惚弱下去点, 生出零星实感。

是会所:“抱歉。”

这声抱歉似乎比刚刚水被打翻更让谭铮难受,他在床边单膝跪着,仍旧是放下拖鞋的姿势,仰头看了任昭远许久都没能等到一束视线。

“你拿杯子往我脸上砸也没关系,别道歉..”

“是我不好。”

任昭远没说话,没动,也没看他。

谭铮伸手想牵任昭远的手,可指尖才触到少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肤任昭远就反射性地一躲。

伸出的手滞在半空,良久一点点虚虚蜷起,没收回来,也没有再去碰任昭远的手,中间隔着任昭远收回去的一点距离放在床面。

只有目光胶着在咫尺之遥的手上。

佟州说有几处伤口很深,医生一开始就说最好缝针但任昭远着急去找他没来得及,现在才缝合。

还说任昭远不愿意吃东西,话也没说几句。

“我错了。”

“你有气就对我发,别憋着,别难为自己,好不好?”

任昭远没应声。

他曲起腿想从床上起来,像是忘了手上的伤,如常撑着床面借力,谭铮着急之下握住他手腕阻止,任昭远身形一顿停了动作,蹙着眉把他手拿开。

“我不碰,你手别用力。”

谭铮说着要把手收回来,可任昭远没松。

他把谭铮的手转了个方向,露出带着新鲜伤口的、红肿的掌心。

谭铮有意不想让任昭远看见,止血后没包扎,刚刚收拾地面的玻璃时都注意着没让右手的掌心露出来。

没想到会因为握一下被发现。

“没事,”谭铮想收,稍用了点力气没收回来,“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

任昭远视线一直落在他手掌上,谭铮忽然有些嫉妒那几道伤。

“你进客卧了。”

遍地狼藉和血迹在脑海闪过,谭铮指尖一缩,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没再试图往回收,任昭远却松开了,之后没再看他一眼,站起来向床尾走去,下床后自顾穿鞋离开。

谭铮赶忙跟了出去。

大厅有人远远看见任昭远出来立刻按吩咐汇报给佟州,紧接着另一边的一间房门就开了,佟州和刑义从房间里出来一前一后迎着任昭远走过去。

“睡醒了?”佟州像没看到后面的谭铮,对任昭远说,“我让他们弄点吃的,咱们一块去楼下对付两口。”

“不用,我回家。”

佟州眉梢一挑,这才看向谭铮,眼里的意思显而易见――不错啊,这么快就哄回去了?

可紧接着看见任昭远往电梯走谭铮亦步亦趋跟上,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怎么着,和好回去了?”

佟州听见耳机里的声音,看着已然紧闭的电梯门:“回去是回去了,和没和好难说。”

姚启明性子急:“好没好你都看不出来了?卖什么关子。”

“看着没好,”佟州边说边往一边走,“把昭远弄成这样哪那么容易就过去,跪个十天半月遥控器再说吧。”

赵琛那边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下:“你这话说的。”

姚启明也不认同:“昭远生气正常,可这事赖谭铮身上不地道啊,他不算做错。”

郑和一直在线,刚刚忙着别的没太说话:“就我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个孙进,谭铮还真能一个人把事情解决。”

他们几个闪开正僵着的俩人单拉了个群开语音,和赵琛解释完具体发生什么事之后聊到现在。

“多少都白说,你们平时不看结果想假设?”佟州倚在窗边向下看,“昭远手差点废了是事实,他真想单干还不如直接把人打晕完事,要醒不醒放那儿折腾。”

赵琛哼了声:“他如果能下得去手,我看也别过了。”

郑和想到从郑手下那儿听说的:“当时情况很险,昭远跟我老爹他们如果去不了恐怕悬。”

“所以啊,没解决就是没解决,手烂了就是手烂了,别管他怎么想的,他做的事导致现在的结果,事实就在这儿摆着。”

姚启明听见佟州的话还是不认同:“昭远这会儿是手伤了,要是当时谭铮让他去那孙子还不知道憋着坏想怎么对付他,俩小姑娘还在人手里,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能落着好了?”

赵琛附和了声,想起来问:“王岳怎么处理的?”

“非法集资、伪造票证、操控期货,杂七杂八罪名列下来签字画押,不想进去就老实缩着。”

郑和简单说了几条,没提把孙进死亡的罪名也让王岳亲口认了的事。

只有他这辈子不出现,那些认罪书和录像才不会出现。

孙进的尸体由被雇的那些人处理好,佣金让王岳翻倍给,所有人都留了信息,不想惹事就闭嘴,不想活可以直接说。

赵琛合起电脑扔在一边:“狗东西,便宜他了。”

“我老爹这些年修身养性呢,”郑和笑着说了句,又话归正题说佟州,“人都没事就好,昭远又不是不想和谭铮处,佟州你就别气了。”

姚启明话说得更直:“人两个的事你别添火。”

“我添火?”佟州「啪」一巴掌拍玻璃上,“各位大哥,谁给谭铮的地址来接人?谁给谭铮的房卡让他进门?昭远手弄成这样我还不能背地里埋怨他两句了?就你们心底善良为人着想,单我一大反派是吧?”

姚启明一听,当即改口:“没添火,多亏你了,你离得近,有机会多撮合撮合。”

郑和跟着改口:“我们不靠谱,佟老板消消气。”

赵琛也笑:“今天这火气大的,别让人刑义平白受害。”

佟州膝盖在刑义大腿:“不。”

谭铮忽然被他这样直直看着,居然下意识错开了点视线才重新看任昭远的眼睛。

他被看得生慌。

任昭远说「不」,而他作为询问可不可以的人,没办法顺从任昭远的「不」。

“你手还要做设计,”谭铮声音放得更轻,“好好养着才能快点恢复,真的不能碰水。”

任昭远松了僵持的力气,垂下眼看谭铮的手。谭铮略迟疑地松开他手腕,还想说什么,任昭远已经绕过他出去了。

谭铮抬着的手顿了会儿慢慢落下去,离开时顺便收了旁边的衬衣。

出来后任昭远已经躺下了,向另一边侧着,看不见正脸,只能看见背上那只覆雪的鹰。

空调制冷一直开着,这样睡恐怕要着凉。谭铮取了薄毯给他盖上,又端了杯水轻手轻脚放在床头柜。

任昭远大概不仅没吃东西,连水都没喝。

嘴唇已经泛白干裂,显出许多深陷的纹路,最干燥的隆冬都不曾这样过。

在会所时想帮他润一润没来得及,到现在仍旧干着。

在山上时嗓子就听着不舒服,再一直缺水不知道要多难受。

“水放在这儿,”谭铮能察觉到任昭远醒着,轻声说,“你起来的时候喝一点。”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谭铮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放轻动作关门下了楼。

二楼的厨房鲜少动烟火,谭铮事先让人备好了食材,在一楼厨房忙到天黑做了许多任昭远喜欢吃的菜,一样样盛出盖好放在餐车上推进电梯送上楼。

楼上只有边角的光控灯随着夜色降临亮起,任昭远一直没出来过。

开了主灯,把菜逐一摆在桌上,谭铮在桌旁站了会儿才向卧室走去。

他有点害怕面对现在的任昭远。

不肯给他视线、不想和他说话,抵触、拒绝、冷淡。

偶尔对上任昭远隐隐不耐的眼睛,甚至觉得心惊。

任昭远从没有对他这样过。

开门的动作很轻,房间里只有床头自动亮起的灯发出微弱光亮。

任昭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低着头坐在床边,赤脚踩在地上。

外面的光把房间里映得亮了许多,任昭远蹙着眉抬头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刚醒的缘故,居然没有收回视线,只一瞬不瞬怔怔看着他。

谭铮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试探着牵他的手,任昭远没躲。

“出去吃点东西吧,”谭铮声音很轻,怕吓到他似的,“我做了松鼠鳜鱼,还试了一道新菜,你尝尝看?”

任昭远没说话,但也没露出抵触神色,谭铮牵着他的手不敢用力,换了手腕,任昭远就顺着手腕的力道跟着谭铮出来了。

中央一道鳜鱼色泽鲜亮,其他各式菜品清淡为主,碗盘盆碟摆了满桌。

任昭远坐在桌边,谭铮先去拿了拖鞋来给他穿上,正打算去洗手吃饭时忽然被任昭远拉住,谭铮顺着力道重新跪蹲下身:“怎么了?”

他右手掌肿了。

愈合的血痂都脱落掉,露出混着血丝的嫩肉,整个手掌明显比下午时肿高许多,伤口周围的红已经练成一片。

不用问就知道是做菜的原因。

切、洗、炒,没有一个是不用右手的。

“没事,”谭铮握着他手腕摩挲几下,“不要紧,快吃饭吧。”

任昭远吃了,可没吃多少。

满桌菜就吃了一口鱼,吃完那一口后没再动筷,只慢吞吞喝了一碗银耳羹。

谭铮帮他夹的菜在碟子里堆着,后来被谭铮原封不动收拾了。

仅仅是上下楼收起盘碟的工夫,任昭远已经不在桌边,谭铮听见浴室传来的一点声音赶忙过去,可门已经从里面反锁,打不开。

“你手不能沾水,昭远?”

花洒的水声顷刻之间已经响起来了。

谭铮没了办法,只能立刻联系医生过来。

任昭远戴了一次性橡胶手套,绷带还是沾了点水,但已经比谭铮想象的好出许多。

只是伤口不可避免地被扯动,渗了血。

医生给任昭远重新上药包扎,嘱咐最近几天尽量少用手,不要沾水不要吃辣椒海鲜。

任昭远应了,让医生看看谭铮的手。

谭铮一怔。

送走医生后谭铮吃了开的药,又把任昭远的分出来,倒了杯水一起端给他。

任昭远没接。

他视线在谭铮手里的水杯和药上滞留几秒,又看了谭铮一眼。

轻飘飘的一眼扫过,谭铮却觉得像有千斤重。

他现在手里拿的水杯,和早上给任昭远暗里放了助眠冲剂的水杯,一模一样。

“是消炎药,”谭铮握着杯子的手缓缓收紧,贴在杯壁的指腹不见血色,“水没问题..”

任昭远因为他这句话静默片刻,仍旧没说什么,转身往楼上去时在楼梯前被谭铮从身后抱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

谭铮紧紧抱着他,手上沾了匆忙放下水杯时溅上的水,水珠顺着手背向下流,浸入新包扎的纱布里,不见了。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不该骗你,不该仗着你的信任设计你,不该明知道你不愿意还强迫你,答应过你的不该做不到,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

任昭远一直没说话,谭铮也不强求,只一句一句认错道歉。

可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任何回应的时候,任昭远却忽然哑着声音问:“下次呢?”

“没有下次,我以..”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道歉时最起码要保证这一点。

但谭铮话断在这句开头,没能继续说下去。

扪心自问,如果真的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他会不这么做吗?

哪怕已经发生过一次,哪怕任昭远已经生气过一次,他会让任昭远去吗?

不会。

他只会把事情做得更周密,力求不让任昭远再有伤到的可能。

就像收到王岳那条短信时他不用多想就知道,除非谭许清和clear被找到,否则无论如何任昭远都会去。

是以他连说服任昭远的尝试都没做。

因为不可能说服。

因为但凡他明确表示了自己的不赞同,之后他再说找到人任昭远轻易就能察觉其中的过分巧合。

他了解任昭远。

同样,任昭远也了解他。

所以他道歉、认错,都没用。

任昭远知道他不可能改,知道如果同样的事再发生他仍旧是今天的选择。

他在做之前就清楚知道任昭远不愿意,知道任昭远会生气会难过,也知道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他仍旧做了。

因为于他而言,任昭远完好无损就是更重要,无论代价是什么,无论任昭远真正的意愿是什么。

这改变不了。

除非他口是心非,借着也许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怀着得过且过的侥幸心理,再骗任昭远一次。

说自己再也不会这样做,先把人哄好,万一真的有下次时再说。

他能吗?

哪怕任昭远会信,他能吗?

谭铮在寂静流转的夜里沉默良久,终究只能再说一句「对不起」。

任昭远不会信,他也说不出、做不到。

这才是症结。

作者有话说:

本来凌晨一点多能更来着,眼睛一闭睡过去了(π _ π);

不好意思,晚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