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歪曲的黄牙摩擦着，揉碎了口中的牛肉肌腱，血水顺着牙齿间的缝隙流出，落到了桌板上。<br/>　维杜金德面无表情咀嚼着半熟的牛肉，大厅中空空荡荡的，唯有他咀嚼的声音，和切开牛肉纤维时的撕裂声。<br/>　“嗒嗒嗒”<br/>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响起，大厅的门轰然洞开，外界的寒风一脚踹开了大门，维杜金德的两鬓的头发随着这股狂风向后飘起。<br/>　阿尔比恩摘下了皮革制的尖顶红帽子，甩了甩上面的雨水，一屁股坐到了维杜金德的对面。<br/>　维杜金德将一杯啤酒推了过去，阿尔比恩迟疑了半秒，接过酒杯便是一通牛饮，将整整一大杯的酒尽数喝光才放下了杯子。<br/>　“怎么样了？”<br/>　“还是没有抓住他们的踪迹。”阿尔比恩低着头，“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已经有十二个村庄被洗劫了，他们似乎会在洗劫后进行审讯，假如有人参加过劫掠，就会杀光所有成年男性，并筑起人头金字塔。”<br/>　“有幸存者吗？”<br/>　“有，我们找到了不少，但是他们有的说是撒克逊人，有的说是法兰克人，还有的说是冰巨人，为首的骑着染血的巨马，说这是奥丁派出来的狂猎军团。”<br/>　“冰巨人这个说法有多少人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出去巡视时听到有人在谈论这个？”<br/>　“抱歉领主大人，我的手下口风不严。”<br/>　“哈哈。”维杜金德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笑声，这笑声藏在脖子里，像是沙哑的闷雷，轰隆隆的，“你知道吕贝克的丹人们怎么说吗？他们称呼那群袭击者为奥丁之鞭，是来惩罚我们的。”<br/>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维杜金德拍着大腿，捂着肚子大笑起来。<br/>　“哈哈哈哈哈哈。”<br/>　一开始这笑声还很小，但随着维杜金德的脸与阿尔比恩越来越近，笑声越来越大，他将脸探过了桌子，他的脸与阿尔比恩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两公分。<br/>　“砰！”<br/>　维杜金德猛地抓住了阿尔比恩的半张脸，一把摁到了桌子上的菜汤里，陶碗瞬间碎裂，油腻的奶酪和肉汁糊住了阿尔比恩的半张脸。<br/>　肉汁、浓汤沿着阿尔比恩的鼻孔和耳洞灌了进去，阿尔比恩下意识地挣扎着，一把短刀擦着阿尔比恩的脖子陡然扎下。<br/>　瞬间，阿尔比恩双腿绷直，整个人趴在桌面上，一动都不敢动了。<br/>　“阿比，你是我的女婿，也是我未来的继承人。我希望你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们如今的处境。<br/>　自从那些阿瓦尔佣兵击溃了维金杜尔以后，我们的势力再也无法延伸到利珀河以南，而那群该死的文德人则袭击了我们的马格德堡，夺走了我们的武器与物资。<br/>　斯托马恩部落的撒克逊人都是软骨头，他们被表子养的卡尔吓坏了，不可能再支持我们，现如今，我们唯一的地盘就是这里了。<br/>　本来今年夏天趁着卡尔南下意大利，兵力分散，是最好的起兵时机，但是桑特尔该死的维金杜尔战败，以及马格德堡战败，明年春天，已经是最后的时机，那群被韦尔登大屠杀激怒的撒克逊人会跟我们一起揭竿而起。<br/>　在卡尔聚集起足够兵力之前，捣毁不莱梅，将法兰克人赶回威悉河对面，然后拒河而守，这是唯一能维持局面的方式了。<br/>　卑鄙的法兰克人收买了部落酋长，帮助他们兼并土地，使得大量部落民变为农奴，这些失去土地的人，他们一定会追随我们。<br/>　但是，他们的战力太差了，差到能被兵力少于自己四倍的敌人击垮——我们最需要的是一支精锐部队作为剑锋。<br/>　这支部队的兵源，就是吕贝克，在这里，强壮的野蛮的丹人、诺斯人、撒克逊人，他们是最好的兵源。<br/>　从五天前开始，每天，每天都有人告诉我，那群袭击者屠戮了这个村庄那个村庄，掠走了妇孺，这被劫掠的十二个村庄，能够为我提供近百个善战的武士。<br/>　我将我所有的财产，几十年的积蓄与西格弗雷德的资助拿了出来，全部都用来赏赐武装了这些武士，现在，你告诉我，武士们被杀了，财产被劫了，你却捉拿不到凶手！<br/>　阿比，我们不能再失败了，西格弗雷德和卡尔达成了密约，如果这次我们失败，就无法再逃亡丹麦了。<br/>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阿比，最后一次。”<br/>　面部扭曲狰狞着，维杜金德却笑的如同夏日鲜花般灿烂，他用手掐住了阿尔比恩的下颚，将他的脸拉近到眼前：“阿比，我的阿比，如果你任何进展都没有，你是怎么敢回来的呢？嗯？”<br/>　“他们，他们太快了。”半张脸上沾满了肉汤，还插着一块碎陶片，阿尔比恩只能用半张嘴发出模糊的声音，“有时候他们甚至会一天劫掠三四个村庄，而且他们对我们这边非常熟悉，我们需要更多的马匹，大人。”<br/>　沉默了片刻，维杜金德松开了阿尔比恩，他从桌子上拔出了小刀，继续切起了牛肉：“我再给你三百匹马，并且把拉格纳罗派给你，抓住那群袭击者，你只有七天的时间。”<br/>　“是。”<br/>　…………<br/>　冰冷的河水稍微地有些刺骨，好像是被寒冷的天气所影响，连河水都湛蓝地如同青花瓷上的釉色。<br/>　几只小鱼从阿尔沃的指尖游走，她猛地伸手去抓，却没有抓住，阿尔沃气恼地举起了一个棒子，狠狠砸在了水面上。<br/>　水花四溅，甚至有几滴冰冷的水滴溅射到了芬纳的眼睛里。<br/>　“安分点，你这个小冰巨人！”芬纳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忍不住骂道。<br/>　阿尔沃扔掉了木棍，闷闷不乐地坐在了泥地上，吕贝克清晨的森林中弥散着迷蒙的灰雾。<br/>　“芬纳，你觉得我能成为一名盾女吗？”<br/>　“能的。”芬纳一边用力捶打着衣服，一边不耐烦地回答道，“你这么高这么能打，跟个巨人一样，我是瓦尔基里也会选择你成为盾女的。”<br/>　阿尔沃摘下了她的金织锦头带，这头带上无数个小长方形，这些小长方形组成了曲折的波浪，这是她的父亲南下劫掠时抢来的。<br/>　摘下了发带，阿尔沃一头蓬松的金色长发流水般散落下来，她的眉毛毛茸茸的，下面装着一个清亮呼灵的大眼睛，一条淡红色的涂料从左耳起到右耳止，这是丹人最时尚的“眼妆”。<br/>　一根用皮革束起来的小辫子正垂在她的脸侧，轻轻地摇晃。<br/>　对着平静的水面照了照，阿尔沃晃了晃脑袋，露出被长发遮掩的容貌：“他们说我太漂亮了，不够凶狠，也不够壮实，或许我该在脸上划上两道伤疤？”<br/>　“如果你觉得有用的话，你就划吧。”芬纳用力将衣服中的水分挤出，冰冷的河水一滴一滴落在了青石板上。<br/>　阿尔沃从芬纳的手中接过了半干的衣服，只见她轻轻一挤，衣服中的水分便全部涌了出来。<br/>　“小心点，别又把衣服弄坏了。”<br/>　“放心，我有分寸。”<br/>　抚摸着妹妹光滑的脸庞，芬纳叹了一口气：“阿尔沃，你不用划破脸庞，他们是嫉妒你。”<br/>　“或许这样做，我能得到他们的尊重？”<br/>　“不可能的，我的妹妹，我们和国王永远是敌人，西格弗雷德不会让你得到任何善待与荣耀的。”芬纳用发环重新将阿尔沃的头发束好，她从背后抱着妹妹。<br/>　“自从他们合伙谋杀了父亲，我们就是永远的敌人，那群驱逐我们的，憎恶我们的背叛者，当初如果不是祖母，我们早就在某一天被他们放火烧死了。”<br/>　“那我就把他们全部杀光来复仇。”<br/>　“哼，你一个人能抵抗一支军队吗？如果你想要复仇，就去北边的斯堪的纳维亚吧，那里虽然寒冷，但也出产最强大的勇士。”芬纳拍着阿尔沃的肩膀，“你是一个完美的盾女，他们会喜欢你的，找一个强大的丈夫，组建一个足够强大的军队，然后回来，这才是复仇最好的方式。”<br/>　将衣物收拾好，姐妹两人向着村庄走去，但走着走着，她们停下了脚步。<br/>　浓重的不似寻常的黑色烟柱在村庄中升起，几只漆黑的乌鸦在烟柱间来回飞舞。<br/>　阿尔沃与芬纳对视了一眼，迅速地躲到了一旁的丛林中，不久，一群身着黑红色鳞甲的骑士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中，在他们身后，无数妇孺被一根长绳栓起。<br/>　她们眼圈泛红，悲泣地走着，她们的身后是一群牛羊和马匹，几个撒克逊人穿着乱七八糟的维京式盔甲，在道路的两边驱赶着人群和牲畜。<br/>　“阿瓦尔人？！”阿尔沃瞪着眼睛问道。<br/>　芬纳立刻压低了声音，按住了阿尔沃的背：“小声点，笨蛋。”<br/>　但是为时已晚。<br/>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