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八十六章 新人

爆燃的营火,震耳的咆哮,腥甜的空气,刀剑折断在了土地中,长刀挥砍,斩下人头,一蓬热血洒在黑土下。<br/> 建中二年,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死,其子李惟忠请为留后,实为藩镇传子,遂引发四镇之乱,幽州朱滔,魏博田悦,淄青李纳,淮西李希烈等相继举兵叛乱。<br/> 其后,德宗令全国藩镇相起平叛,命李晟为神策军行营招讨使,前往平定叛军。<br/> 李晟本欲谋取涿州、莫州,以绝幽州与魏州的往来之路,便与张孝忠之子张升云一起,在清苑围困了朱滔任命的易州刺史郑景济。<br/> 但可惜,大军连攻数月,未能取胜。<br/> 建中四年五月末,朱滔让其司武尚书马寔留守,领步骑万余扼守魏州行营,自己则亲率一万五千大军救援清苑,大败李晟军。<br/> 陈崇义猛然睁开了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体和脖颈,一切无事,仿佛砍下那当头一刀的卢龙军铁骑从来不存在一般。<br/> 揉着有些头疼的脑袋,陈崇义从地上站起,环顾四周。<br/> 鸟呖虫鸣,黄色的矢车菊和白色的蒲公英在吹拂的夏季暖风中微微摇摆,河水卷起的波浪浸过了陈崇义的脚踝。<br/> 这里,是一片碎石河滩?我明明在清苑的神策军大营中,离河流尚有一段距离,怎会到了此处?此处又是哪里?<br/> 陈崇义迷茫的眼神四处逡巡着,但很快,他便在河滩的一角发现了一位穿着襦衫的文士,他赶忙走了过去,轻轻晃动着他的肩膀。<br/> 这名老儒生并没有受什么伤,被陈崇义唤醒后,他同样迷茫地大量着四周。<br/> 那老儒生苏醒后慌乱站起,立刻向着陈崇义叉手长拜道:“多谢郎君救了老朽性命。”。<br/> “丈人请起,这可折煞我了。”<br/> 两人一番礼让,交换了姓名,陈崇义自称是苏州人氏,颇具治政之才,为苏州刺史韦夏卿举荐,只可惜陈崇义家境贫寒没钱打点,主管官员没批,便在韦刺史的介绍下进入了神策军行营招讨使李晟帐下做孔目官。<br/> 而老儒生自称羊符臣,乃是剑南人氏,上京屡考不中,最后回乡做了一个私塾先生,守着二亩薄田,平日就去当地一个小宗族的宗学上课,只可惜他重下决心,攒足了路费想上京放手一搏时,被一群土匪劫了道。<br/> “这就怪了。”陈崇义皱着眉头,“丈人你是在剑南道的成都附近被劫,而我则是在河北道清苑被朱滔军袭击,两地相隔千里,怎能一同聚集到此处呢?”<br/> “怪吔。”羊符臣摸着花白的胡子,猛地他大惊失色,“此处莫不是地府,我等已然魂归地下了!?”<br/> 听了此言,陈崇义满头冷汗,随即又镇定下来:“我等皆还有脉搏,也有呼吸,必然不是死人,只是这情形怪异,不知是何情况。”<br/> “陈小友,你瞧那处!好像还有一人。”<br/> 说着,两个儒生便踩着水,一路走了过去,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两人在河滩上居然又发现了四个人。<br/> 六人醒来后一合计,居然是各式工匠三人,文士三人,而且来自与大江南北,既有河朔的也有江南的,而且都是身处危险之中,即将身亡的人。<br/> “难不成是有大神仙想救我等一命?”一名名叫雷浚的粗壮工匠惊魂未定地问道。<br/> 陈崇义没有理会他们的嚷嚷,不知道为什么,从苏醒开始,他心中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有人在呼唤自己,而且就在北方。<br/> “不如我们先去找寻一下附近的人家?”<br/> “善!”另外几人也都纷纷赞成道。<br/> 顶着有些晒人的烈日,陈崇义一行六人便沿着河流向北进行,差不多走了有两刻钟的时间,一条土路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br/> “你们看,有了这土路,此处一定是有人烟的,咱们没有到那种百里无人烟的荒野。”雷浚指着前方的土路叫道。<br/> “正好这泥地难走,咱们便上了这土路,再往北方走吧,估计很快就能看到人烟了。”<br/> 踩在平整的土路上,陈崇义一伙人很快便向着北方走去。<br/> 越往北,人类活动的痕迹便明显,道旁被砍伐的树木,插在泥地里的路标,刻在大石头上的古怪文字,以及树林间踩踏的痕迹。<br/> “此处松杉颇多,皆高耸入云,虽然是夏日,但却也未太过炎热,此处莫非是辽东?”见多识广的商队账房安同义忍不住问道。<br/> “辽东气候却是要更冷一点,而且辽东的蚊子个个大如斗,这边的也不过指甲盖大小,实在不像……莫非是西域?”雷浚忍不住问道。<br/> “你瞧这参天巨木,有一点西域的样子吗?”羊符臣反驳道。<br/> “诶,你们看!”陈崇义突然向前小跑了两步,“那边有人!”<br/> 众人赶紧快步走了上去,却见土路两边,一个披散着黄色头发的小猪倌坐在一头大肥猪上,用一根长长的木棍驱赶着猪群。<br/> “怎的是胡人?”羊符臣面色有些不愉,“莫非此处真是西域?”<br/> 而陈崇义却没管那么多,而是上前两步,走到了那小猪倌面前,这小猪倌打扮颇为奇怪,身上穿着的麻布褙子,脚上蹬的木屐,明显就是中原形制,但其人脸面歪扭,批头散发,与粟特与匈奴人相当不同,甚是奇特。<br/> 陈崇义不是没在家乡见过大食商人和白奴,但这副模样,却和他见到的那些白奴没有一个是相像的。<br/> “小郎,小郎,敢问此处是何处?附近可有官府与人家?”<br/> 那猪倌见到陈崇义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他先是瞧了眼陈崇义头上的幞头,再大量了一遍他的衣服,吐出了一堆陈崇义听不懂的话语。<br/> 啧,这下可麻烦了,语言不通。<br/> 正发愁间,小猪倌似乎是看出了陈崇义听不懂,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口哨,他指了指地面,示意陈崇义不要离开,便吹响了口中的口哨。<br/> “嘟嘟嘟。”<br/> 尖锐的口哨声在耳边响起,将剩余的几个工匠与文人吓了一跳,他们紧张地聚集到了陈崇义身边。<br/> “陈兄,这是?”<br/> “怕不是通知贼人来捕我等,还是快走吧。”<br/> “莫急,我见这小孩不是第一次见到汉人。”陈崇义倒是挺直着身体站立,“这样白走下去,我们又没水又没食物,还不如现在此处见见来人。”<br/> 很快,在土路的一边扬起了一阵灰尘,在众人紧张地咽下唾沫后,却见是三骑少年,他们大多十四五岁,为首的穿着一身圆花环纹的窄袖戎服,踩着**乌龙靴,一副武人的打扮。<br/> 但就是瞧见其面貌,众人都是一惊,那赫然是一个胡人的脸,虽然稚嫩但也能看出。<br/> 见到他们三人,那胡人少年先是一愣,随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老老实实下了马,向三人拱手拜道:“在下冯威廉,不知诸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