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直不去,我把镇子带成全国示范

第35章 野蛮的年代

姚兰溪便有一句没一句把杨恒的情况大致跟王兴汉讲了讲。

简单来讲,就是杨恒在平桥镇干不下去了。

他想回县里。

借他老婆生孩子这件事表达一下想法。

姚兰溪说得很轻松。

从局面上看,杨恒找姚兰溪大倒苦水已经不是一次两交。

杨主任消极怠工也不是一天两天。

姚兰溪话音一转,问王兴汉,“杨恒是过来人,你在他身上应该汲取点经验教训的。”

这不是一个问题。

但是王兴汉一定是要接话的。

是是是,领导说得对?

好好好,我一定汲取经验教训?

这些答案都太敷衍,没有一点感情。

不知道怎么接?

你可以憨一点,“书记,那我在村儿里找一个婆娘,工作家庭都顾上了。”

你也可以严肃一点,“结婚恋爱什么的,暂时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当中,我是来接兑现承诺,当**的接班人……”

王兴汉就那么看着窗外茂密的山林倒退,又矮又朽的电线杆子穿插,头顶的天永远是一线,真想给它掰开一点……

可是他见过天空的全貌,也就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了……

王兴汉抓住了这种感受,给了第个三答案,“皆是人间惆怅客,岂有岁月可回头。”

哈嘛批……驾驶员心里骂了一句,他觉得王兴汉跟有病一样。

不过,姚兰溪却被拉到了一种泥潭的情绪当中。

肯定不是开心。

而是有一点点的悲,但是又有一温暖。

王兴汉的话不是在回答姚兰溪的问题。

前一句是对杨恒行为认知的解答;后一句是王兴汉选择的态度。

一句诗放在这里,堪称完美了。

简单解释一下就是:杨恒选择的时候还年轻,可能吃了些苦头,现在有点后悔了,我能理解他,年少无知做选择,三十而立担后果。大家都一样。

人是要往前走的,不用回头去看,也别后悔,以后的路还长,你要做的事,是去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而不是反复强调选择错误。

这是王兴汉想表达的。

也是姚兰溪所听出来的。

姚兰溪从她坐的位置,只能看到王兴汉棱角分明的脸颊。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如何会有“胸有万丈惊雷,面如一尺平湖”的气质。

姚兰溪好奇之余,问了一句,“你过敏没事吧?”

王兴汉说,“没事,一会去医院打一针,明天就好了。”

姚兰溪说,“我也是明天回镇上,接上你一起走吧!”

王兴汉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肯定是来不及的,“不用麻烦书记,我自己回来就是。”

姚兰溪并不强求。

如果让王兴汉自己坐长途客车来市里,至少四个小时。

212用了不到两小时,进了涪州市。

从镇上到了市里,这就是两个世界。

大街小巷的纵横交错。

前几年的公交顶上还有架子接电线。

现在能看到超长公交,两节车厢的那种。

涪州在益州算是大市,又在搞卫生城市。

交警在十字路口站得笔直。

脖子后边晒得跟碳一样。

看到军牌,左右一拦,朝王兴汉坐的车招招手,示意先行。

姚兰溪让驾驶员把王兴汉送到人民医院,“小王,自己行吗?”

王兴汉一脸红疹,温和地朝姚兰溪点点头,“谢谢姚书记,你先忙,回镇里再好好谢你。”

其实姚兰溪并没有把王兴汉当回事。

但是一个男人,特别是在体制内想走得长远一点的男人。

谨言慎行是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

说了要好好感谢你,肯定是有 下文的。

王兴汉的过敏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是酒精过敏,而是花生。

在王兴汉看来,这非旦不是缺点,反而是优势。

只要不往死里吃花生,通常就是一身红疹。

会自己散。

用药会快一些。

在医院买一盒息斯敏吃吃,明天就好了。

再往后十年,许多人可能就不太知道息斯敏和扑尔敏这类抗过敏的药啦,原因嘛,居然是太便宜。

从医院出来王兴汉直奔车站去买到省城的车票,才发现最后一班去省城的车已经没了。

这个年代大概就是这样,所有的事物都有一个严格的时间表。

火车站和汽车客的时刻表都能卖一个好价钱。

只有人去将就时间,时间从来不等人。

错过了客车,还有火车。

涪州火车站是大站,省城云城又是终点站。

买张短途火车票还是可以的,而有要买慢车。

晚上十一点发车的绿皮车从涪州开到云城,直接开到早上六点半。

这样还可以省一晚上住宿的钱。

为什么要这么省呢?

王兴汉手里的钱买了两瓶剑南春。

这一年的剑南春,五十二度的,四十块出头。

两瓶就八十来块。

还要留着返程的车费。

身上的钱是有点紧张的,但是挤一挤还是够用。

王兴汉在站台上的那一刻,有点哭笑不得。

站台上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是众多熟悉的味道当中的一种。

有许多抄着手缩着脖子的东西在站台上来回走,那双眼珠子总是盯着别人的口袋。

王兴汉的造型始终没变,一手插兜捏着所剩不多的钱,一手提着两瓶酒。

上了绿皮车,他也不会去找座位。

太累太困,沾椅子就睡。

一觉睡醒,可能连鞋子都被偷没了。

车箱连接口可以抽烟,通风,不会有杂七杂八的味道。

车箱里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和一个细皮嫩肉的男人聊得火热。

很亢奋的样子。

王兴汉只凭这对话场面都可以肯定他们认识不会超过八小时。

三更半夜的时候,可能是怕吵到周围的旅客睡觉,姑娘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这时会有人在车箱里来回串,经过王兴汉的时候会看他一眼。

看到王兴汉脸上的红疹,他们会考虑王兴汉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

几次想做点什么,想想,还是忍一手。

九十年代啊,还是很野蛮的。

去老毛子地盘的火车上劫杀事件层出不穷。

沿海经济发展迅猛,暴发户众多,引来各省心黑手狠的杂碎搞绑架勒索。

洲海的火车站的飞车党明目张胆抢包拖行,围追堵劫。

六盘水车匪路霸能让你活着就已经是谢天谢地。

湘州的村子与村子之间干仗,可以干出战役级水平,枪炮掷弹筒,突击班,侦察排,医疗队齐上阵……

比电视里演的可精彩多了。

相比之下,益州省内的火车上,出现几个小毛贼,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了吧?

王兴汉下车,被一个姑娘挤了一下,她跑到站台上往前后,再往后看,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

“他偷我的钱,他把我的钱全都偷了……”

这个姑娘该是在外地上学刚毕业回云城的学生。

她和那个细皮嫩肉的偷儿贼之昨夜聊得火热……

今天,算是她进入社会挨的第一顿毒打。

欢迎来到九零年代……

取一杯天上的……打住,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