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系万人嫌陷入修罗场
做饭
“直接缝不用打麻醉,已经疼麻了”,温辰屿的唇失了血色,阖眸半掩。
唐鸣珂还握着温辰屿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
“怕,就先出去等我”,被唐鸣珂捏疼的腕骨发出微弱的抗议,温辰屿动动胳膊提醒道。
唐鸣珂摇摇头,抿唇犹豫片刻,抬手捂住温辰屿的眼睛,“别看。”
温辰屿感受着唐鸣珂给他带来的黑暗,正如温辰屿所说失血过多的伤口麻痹了神经,木木的待在操作台上任由医生缝合。
可唐鸣珂轻弱的喘息落在耳边,明显得让温辰屿无法忽视,是紧促的、冷潮的。
剖开坚硬的蚌壳,里面的柔软,弱小到太阳晒晒都会死亡。
“医生,他需要住院再观察一下吗?”唐鸣珂追随着医生的脚步,去了解注意事项。
温辰屿的眼睛没有睁开,飘渺的声音如同风筝线时远时近。
“可以直接回家,按时来医院换药。家属要是不放心,可以住院观察几天。”
回旋的脚步轻慢,温辰屿放下遮眼的胳膊,听到唐鸣珂道:“你在医院住两天,我让杜梨过来照顾你。”
“不用。”
唐鸣珂没离开,静静站在温辰屿床边看他。
他似乎应该跟温辰屿说声对不起的。
裴玄郡不爱他这个儿子,就连跟唐家祺结婚都是出自对纪纷竹的报复。
裴玄郡心里真正的家人只有她的丈夫纪纷竹以及她的儿子纪翡。
这件事唐鸣珂在裴玄郡跟纪纷竹复婚那年就知道了,唐家祺死了,唐鸣珂同时失去了父母,在纪家格格不入比外人还不如。
他接受着裴玄郡让他劝说纪翡接任纪氏的嘱托,毫无怨言地为纪翡盘算,尽管这使本就抗拒的纪翡遇见温辰屿后情绪更加激烈。
他好像做什么都不对。
“随你”,唐鸣珂离开温辰屿的病房。
“医生,我能抽根烟缓缓吗?”
慵懒喑哑的声音在病房响起,唐鸣珂脚步没停,掩上房门,连带着把医生的拒绝也关了进去。
“我们这是无烟医院。”
无论是为了裴玄郡打着为纪翡好的名义违背纪翡的意愿,还是因为纪翡的托付违背温辰屿本人的想法,都是错的。
他不管了,如果温辰屿和纪翡都不接受,他也许应该尝试去尊重他们自己做的决定。
唐鸣珂独自回去,今天是初一,裴玄郡拜佛的日子。
同样也是他的。
裴玄郡信佛,给先天性心脏病的唐鸣珂求过平安符,并且许愿一辈子吃素还这个福报,唐鸣珂在手术中活了下来,裴玄郡也吃素到现在。
唐鸣珂换了新的贡品,便给自己准备饭食。
不用太麻烦,水煮菜放点盐,就是他的午餐。
他普普通通地吃饭,普普通通地活着。
大门轻响,窸窸窣窣的换鞋声传来。
“有我的吗?”包着厚厚纱布的左手被温辰屿搭在椅背上,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支起,轻惬舒展地坐在唐鸣珂对面。
唐鸣珂夹青菜的手顿了下,没问温辰屿为什么回来。
只是,“你说不让我管。”
“那也没让你把我饿死”,温辰屿唇角勾起,“小唐弟弟,行行好?”
唐鸣珂沉默地吃完盘子里的青菜,转身离开。
温辰屿也不着急,完好无损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子,血液的大量流失容易使身体机能下滑,倦怠是生理的后遗症。
温辰屿眼尾沁出困顿的泪花,尾调绵长,“小唐弟弟,你真的忍心不管我吗?”
“吃”,一碗嫩滑的牛肉粒虾仁蒸蛋放在温辰屿面前。
温辰屿右手被塞了个勺子。
“我做饭一般”,唐鸣珂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说出这句话。
温辰屿挑了挑眉,宛若没听到,直接舀了勺蛋羹吹凉,吃掉。
“但我很好养。”
唐鸣珂没话了,回了卧室。
温辰屿吃完蛋羹,看着干干净净的碗,思考着直接回房还是洗完碗再回去。
“你吃这个”,唐鸣珂去而复返,给温辰屿拿了个只有两个糕点的小碟儿。
温辰屿笑了笑,有些惊讶,“病号就是好,还有饭后小甜点呢。”
唐鸣珂深深看了眼啃糕点的温辰屿,再次离开。
糕点很甜很腻,温辰屿吃到一半就忍不住开起小差,视线流连着盛放糕点的小碟,发现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烟灰。
温辰屿怔了下,目光重新放在手里吃到一半的糕点,上面也有点点灰烬。
温辰屿咽下喉咙里甜腻的糕点,突然没心情吃了,直接扔掉手里剩余的那一半,踹开椅子离开客厅。
温辰屿想抽烟,又硬生生忍下。
纪翡的电话打过来,他不想接。
电话铃声断断续续,温辰屿看着未接电话的数字不断攀升,鲜红的颜色发出紧迫的信号。
“纪翡”,温辰屿开了扩音。
并不清晰的嗓音穿过电流,在夜晚添就昏暗的底色。
“辰辰,我知道你还没睡”,像是为自己打那么多通电话的解释,纪翡小心问道:“伤口还疼吗?”
温辰屿不想理纪翡,于是一言不发。
纪翡语调温雅和煦,尽管温辰屿不理他,但他知道温辰屿在听,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注意事项。
“辰辰,伤口还疼吗?”纪翡又问了一遍。
温辰屿回神般眨眨眼,“疼,疼死了。”
纪翡呼吸都紧了,温辰屿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疼痛转移到他身上。
纪翡的掌心似乎也裂开一道血口。
“鸣珂他会照顾你的”,纪翡没办法立刻回去,只能把温辰屿交给他最信任的人。
温辰屿举起缠着厚厚纱布的左手,橙光的灯光下,他的手像个可笑的橘子。
唐鸣珂确实没有辜负纪翡的嘱托。
贡品上,最顶端的是“供尖儿”,是佛赐福过的,会保佑吃它的人。
唐鸣珂给他吃了。
“纪翡,分手吧”,温辰屿说得那么轻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通知。”
“跟你当初没有征求的我的意见,成为我的男朋友一样。”
纪翡罕见地沉默下来,试图寻找原因,“辰辰,今天的意外我会调查清楚,如果……”
“如果是纪家,我会……”
“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温辰屿打断纪翡的话,“学长,那天晚上只是意外,你和我都喝了酒,不算数的,我不用你负责我的人生。”
“不过玩玩而已。”
纪翡不知道惯会哄人卖乖的嘴,也能吐露出这么伤人的话。
布满荆棘的藤条捅穿他的心脏,尖刺上刮出一片淋漓的血肉。
“辰辰,你先冷静冷静,等我回来好好商量这件事好吗?”
温辰屿没有心软,“学长,你负责不了我的人生,也解决不了我的麻烦,我只会把你带入困境。”
“你要从纪家这个沼泽跳入另一个沼泽吗?”
“辰辰,你不是沼泽”,纪翡辩驳着。
温辰屿慢声道:“学长你知道容家情况的,我不会全身而退,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辰辰,我……”
温辰屿挂断了纪翡的电话,从床头摸索出根烟去了阳台。
秋天夜风是渗骨的凉,温辰屿由着冷风钻入皮肉。
“怎么不抽?”
温辰屿有些诧异,作息养生的唐鸣珂怎么这个点还没睡。
总归今天乱七八糟的事发生太多,多一件也没差。
唐鸣珂见他不说话,补充道:“抽烟可以缓解疼痛。”
所以他可以容忍温辰屿抽一根。
温辰屿从唇角拿掉自己已经咬扁的煊赫门,“算了。”
“为什么?”唐鸣珂下意识追问。
不知道为什么,话刚出口,唐鸣珂就后悔了。
他好像记得温辰屿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
“你不是闻不了烟味”,温辰屿轻飘飘的,好像随口说着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唐鸣珂从下午还没缓和的心脏,又猛然心悸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