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来自黑暗之王霍德的命令其实很简单。

第一、远征的开拓队不得主动挑起斗争、不得以侵略为目的去侵占他人的世界与土地。

第二、可以与沿途遇到的文明沟通并做下记录、绘制星图，也可以沿途打探一些类似的情报，也可以与当地友好的文明交流知识。

第三、寻找环境优美、没有任何智慧生命存在的地方当做新家园。

三条命令看似简单，但真正执行起来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而在莱金看来，最后一条更像是空中楼阁。

“阿萨神族统治这个世界千万年，与其他世界的神明沟通的次数并不在少数，就连他们的地图都没标注出你所说的‘新世界’，我们要找起来，不知道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但这也不是肆意入侵其他世界的理由……实际上，仅仅是从利益角度上来考虑，我们直接找一片荒地，从零开始改造环境都比直接发起战争来得强。”

“是是是，我知道，这项技术我们也在想办法研究了，不过这颗不仅仅是生态问题，其中还包括一系列资源呢。”

“所以，我们不得不多线发展啊。”

叹了口气，霍德无奈摇头。

“但这种事情在你看来应该非常简单才是。”

见着自己好友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莱金只觉得有些古怪。

“我想对现在的你而言，真的想为他们提供一个安心生活的环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是的，对我而言这确实不难……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简单，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会永远生活在我的庇护之下。”

这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莱金的提问下意识便要脱口而出。

只不过，他的脑子显然反应的更快。

“等等……”

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那黑蓝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愕然与惊讶。

他记得霍德曾经说过：“我的统治注定无法长久。”

当矮人王重新抬头后，见到的便是自己好友那平静的神情。

眼眶之内，那混沌的黑暗正流转着。

“总有一日，这些人会对我心生不满，他们不希望我一直施行这种集权统治。”

“哪怕你为他们带来了漫长的和平与发展？”

“哪怕我为他们带来了这些。”

霍德缓缓点头。

“时间是最可怕的毒药，哪怕人员一成不变，都有可能产生异样的想法……我想你应该知道哥特？”

“我当然知道。”

“我的爱人，她的叔叔，你还记得么？”

“埃尔姆里希……”

霍德缓缓点头。

“埃尔姆里希是狄特玛尔的弟弟，当初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一直生活在狄特玛尔的庇护之下，哪怕狄特玛尔巩固了自己的王权，也没有亏待过他，一直给他最安全、最富庶的土地当做领地。”

但他是怎么做的呢？

即便霍德不怎么强调。

莱金的脑海之中也浮现出了他知道的那些境况。

虽然仅仅是听说、没亲眼见过，但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兄弟反目、谋权篡位。”

“是了，几十年过去了，他却已经将当初的恩惠与亲情完全忘却，被利益所蒙蔽……你猜猜我的这个位置，会有多少人惦记？”

到时候，一旦发生那种事情，就必然会产生冲突。

“知道吗，莱金，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如果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想让我继续为他们思考后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心都是会变得，霍德认为自己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所以，你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是的，而现在这种状况便很好……能够供普通巫师学习、使用的环境改造技术、能够远航的飞船，还有可能存在着的无主土地，不管它本身是否富庶，他们至少有机会去独立自主的决定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霍德只是伸了个懒腰，接着再一次将双手背在身后。

“如果他们没有那种心思，那我便会继续庇护着他们，而如果他们他们想要追求独立与权力，那我便给他们这个机会。”

有微风吹过，带起了他那朴实的狼纹风衣。

“不过，接下来的路，就得他们自己走了。”

“你都做到这种份上了，就连后路都安排好了。”

如此说着，莱金的头脑之中甚至浮现出了一个早在五十年前便离去的那个族群。

“你甚至为他们找了一个盟友……华纳神族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予援助。”

那可是纯粹的力量层面的威慑，再加上如今人类掌握的各种力量……

“想要活下去不是轻轻松松？”

“轻松么？”

“难道不轻松么？”

迎着自己好友的疑问，霍德缓缓摇头。

“你能这么说，就代表你不了解人类。”

“我好歹也将齐格飞那孩子养大了，也在你们的王城生活了好几十年，我不至于说不了解人类。”

“那你也应该明白，中庭当初的那种状况，人类自己也得承担一部分责任……你以为莱格尼就真的对神明有着狂热的信仰么？你以为洁希德就真的是狂信徒吗？”

霍德摇着头。

“说白了，这其中都是利益，所谓的皈依者狂热本身也只是一种利益分割问题，洁希德之所以如此狂热，也不过是走投无路罢了……还有其他的那些国王。”

不用去翻历史书、也不用追溯什么，霍德真的是随口就能叫上几个名字来：

安根提尔。

狄特玛尔。

甚至就连齐格蒙德自己都是这样。

“逐利是一种本性，谁都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温饱不足时崇尚吃饱饭，但有闲心思考时便想着让自己过得更好，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服从于我，所以……”

“所以什么？”

听到霍德在这里断句，莱金下意识便觉得他是不是有其他的方案。

但是……

“我只希望他们能多给我点时间，也给他们自己一点时间。”

到头来，似乎只有这种期待了。

“嗡”

突然间，霍德手中的水晶发散出了璀璨的光芒。

接着，一道身影投射在了他们的面前，那是一个俊美的金发少年：“叔叔……”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很快便被一个豪爽的男人挤到了边上。

“霍德，飞船已经准备起航了，给它取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