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昭昭后记

第68章

刘原不知道贺容予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今日清晨, 他的人回禀,贺容予听闻昭昭出事之后,果然着急忙慌地往回赶,在途中了他的计, 如今已经是困兽。想必要不了多久, 就能将他拿下。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刘原的第一念头竟然不是欣喜,而是不可置信。他……居然能做到吗?这是真的吗?他赢了贺容予。

刘原大脑一片空白,不停地重复着这一些话。再然后,是欣喜若狂。

他做到了,真的, 他赢过了贺容予。在十五岁这一年。

刘原被一种胜利的喜悦充斥着, 他想找人分享这份喜悦,茫然四顾, 却发现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这时候,他想起昭昭。

她那样的自信,但是结果如何呢?结果是, 他才是赢家,不是吗?

尽管昭昭不愿意和他分享这份喜悦,可是他却非常非常地想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于是刘原去找昭昭。

“小姑姑……”刘原脚步急切地跨过门槛,无数的话堵在喉口, 在见到贺容予的那一瞬消散。

刘原看见贺容予的那一刻,他如坠冰窟。

他看着贺容予,死死地盯着, 确认他的真实性。相较之下, 贺容予却无比的从容。

贺容予坐在昭昭身侧, 正给她喂饭吃, 一口一口仔细吹凉之后,才喂到她嘴边。他满眼都是昭昭,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这空间里多了一个人。

刘原哑然无话,看着眼前的画面,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天昭昭的话语,那种彻头彻尾的蔑视感,在此刻重现。

刘原握紧了拳头,他想要挣扎,想要怒吼。但是却什么也做不到。

在贺容予面前,他总是喜欢做那个低声下气的小小傀儡,一切言辞举止都是为了讨好贺容予。再怎么样在别人面前强大,回到贺容予面前,仍旧原形毕露。

贺容予终于喂完最后一口饭,替昭昭擦去嘴边的痕迹,慢慢开口:“陛下似乎很惊讶?”

刘原也终于开口,挤着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王叔……”

他们的称呼仍旧和从前一般,但谁心里都清楚,再也不是从前。

“陛下有抱负,这本来是好事。陛下有心机有手段,这自然也不算坏事。只是陛下的心机与手段用错了地方,也太浅薄。”贺容予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却让刘原感觉到火辣辣的疼,好像一记耳光响亮地刮在脸上。

贺容予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回到上京,甚至进入皇宫,这足以推翻刘原所做的一切努力。

他和贺容予之间,差得太远。

他以为他可以赢过贺容予,到头来,却只是个跳梁小丑。

贺容予转过头,看向背脊单薄的少年天子,门外的光打进来,他的影子落在地上。贺容予慢条斯理净手,擦干净水渍,而后起身。

“陛下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以为陛下应当更像我,没想到陛下倒是更像镇南侯的做派。”贺容予停在刘原身边,他比刘原高,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仅此而已,就能带来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刘原呼吸渐重,思索着现在该如何是好。

贺容予看着他的表情与动作,又是一声轻笑:“倘若陛下像我多一些,我会考虑留你一命的。可惜。”

没有人知道,在那天,那位本该死去的中州王曾出现在皇宫之中;亦没有人知道,那位做到了一件大事的少年天子,是怎么死的;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位中州王妃的消失,到底是死了,还是逃跑了?

总之,那是动荡的一个秋天。然而在后世书上,那些惊心动魄的动荡,也只值得几句话罢了。

承容十二年,奸贼贺氏伏诛,天子故。天子年幼,尚无子嗣,亦无兄弟,自刘氏宗亲中推举新帝,改年号贞平。

后两年,大昭亡。

-

东州之南,有一小镇,唤做莲花镇。

镇上相传有一名医,医术了得,只是为人脾气古怪,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无数人来求医问药,却又无功而返。

这日天气阴沉,狂风肆虐,眼看着要落场暴雨。街上行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一旁的小茶摊上,老板看了眼几位岿然不动的客人,友好地下逐客令:“几位贵客,老朽要打烊咯。这天看着要下大暴雨,几位贵客还是快些回家躲雨去吧。”

为首那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瞧着年轻,却气度不凡,方才茶摊老板与他对视,险些被吓着。尽管他们一行人着粗布麻衣,但难掩雍容华贵的气质。且出手阔绰,一碗茶一文钱,那年轻人却给了一锭银子。

也正因此,茶摊老板才多嘴劝一句。

年轻人道了句谢,牵着身边的年轻女子起身,另有几位仆人,一行人缓缓离开。

茶摊老板看着他们的背影,继续收拾东西。

街巷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几个人在走。年轻女子一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却目中无神,竟看不见。她听着呼啸的风声,偏头同身边的人说:“二哥,咱们快些走吧,待会儿下暴雨就麻烦了。”

年轻人嗯了声,加快了些步调。

这二人正是贺容予与昭昭,身后跟着的仆人是朝南朝北与云芽三人。

常叔年纪大了,贺容予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回家养老去了。

至于留下他们仨,一则,朝南朝北的性命是贺容予救的,誓死要跟着他,二则,云芽伺候昭昭时间久,比较习惯。

昭昭与贺容予十指相扣,在暴雨落下之前进了屋。他们在小镇上租了一间屋舍暂时住下,打算待找到那位神医再做打算。

前脚他们刚进门,后脚倾盆大雨便浇在镇上。雨幕昏沉,将整座小镇包围,光线霎时昏暗。

云芽点上屋里的灯,自觉与朝北二人退去厢房。

昭昭叹气,撑着下巴,听见外头雨声潺潺。

今日他们本打算去找那位神医,可和先前一样,仍旧扑了个空。

贺容予道:“明日会找到的。”

昭昭嗯了句,虽不知明日会不会找到,但他们有许多时间可以等。

贺容予说罢,捧着昭昭脸颊,在她睫羽上轻啄一下。

“下雨天适合睡觉。”他语气含笑。

“唔……”

失去视觉之后,别的感官格外敏感,也因此在某些事上,另一种欢愉被放大再放大。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潮热的舌尖一寸寸从她肌肤上游移,留下温软的气息,肌肤与肌肤相碰,令人颤^栗不止。

雨声盖过一些细微而暧^昧的声响,水声隐藏在水声中,像一首层次丰富的乐曲,等待人发现其中的奥妙。

昭昭感觉格外耗费体力,虚脱地靠在贺容予怀里。

贺容予搂着她,哄她睡,像回到小时候。

这一场雨下了很久,昭昭醒来时不知时辰,问过云芽才知竟已经入夜。

“二哥呢?”昭昭嗓子有些哑,也有些渴。

云芽答她的话:“夫人,少爷说,有些事要去办,晚些时候回来。”

昭昭嗯了声,没再问。

贺容予这回急匆匆出门,是因为那位神医终于露面。他怕耽误时间,将人堵住了,赶去说明来意。

那神医听罢,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贺容予,问他:“你说,你夫人眼睛瞎了,所以你想求我治好她的眼睛?”

“是。若先生能医好她,某定有千金重谢。”

神医嗤笑了声:“千金?我不在乎那些。我不要钱,我要一些别的。”

“先生尽管开口。”

神医捋了捋胡子,幽幽说:“我这人脾气古怪,就爱为难人,有情人我看不惯,有钱人我也看不惯,谁来了,我都瞧不上。所以我有个规矩,不管是谁,要治什么,都得拿等价的东西跟我换。”

他站起身来,看着贺容予的眼睛:“你要我治你夫人的眼睛,就得拿你的眼睛换。”

神医见过太多这样自以为是的有情人了,哭着喊着求他,说自己的爱情感动天感动地,可一听见要用自己的命换,立刻便变了心。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毫不犹豫地说:“好。只要你能治好我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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