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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噼!噗!

“噼!噗!”<br/> 在火焰的燃烧下,柴火断裂与水汽喷发的声音完美地混合在了一起,草棚中冒出了一股股炎热的白汽,滚滚的蒸汽盘绕在制弩工坊的四周。<br/> 有些阴暗的制弩工坊内,近百个工匠正热火朝天地劳动着。<br/> 站在一张组装台边,冯森拿起一把松木弩臂,上了弓弦,轻轻拉动,这弓瞬间便从半月向着满月进发,但还没拉至满月,冯森就停住了手,他轻轻放回了弓弦。<br/> “这拉力还能再加吗?”<br/> “加不动了。”制弩的工匠张狸儿摇了摇头说,“这种松木橡木做的弩臂最多只能承受不到50斤的拉力,拉距在一尺左右,杀伤射程50步,在敌人轻甲无甲的情况下,应该还是够用的。”<br/> 张狸儿是祖传的猎户,但从父亲那代起就一直在从军,对弓弩是颇有心得,虽说只会制作猎弩,但起码见过猪跑,让他制作军弩虽然难为他了,但有总比没有好。<br/> 冯森点点头,将脚边一麻袋火星工坊产出的铁质脚蹬递给他,便蹲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观察起他们的制弩流程来。<br/> 只见几个匠人从旁边的一堆木材中挑拣出了一块橡木,长五尺有余(1米5左右),没有树筋纠结,纹路溜直。<br/> 张狸儿用木炭、尺和麻绳制成了圆规在橡木上打上记号,然后两个匠人则掏出锯子,将这块两寸多厚的橡木板锯短锯成了一个两头粗中间细的长条,并用沙子和粗石磨去了毛刺和尖角。<br/> 这样就是一个弩臂的雏形,但想要真正投入使用,却少不了训弓。<br/> 训弓是为了使让弓在正确的部位加强反曲,增加拉力,这一点上无论是弓还是弩都是一样的。<br/> 正常的训弓方法是要在弓臂两边吊上重物,然后慢慢消除应力的。<br/> 但冯森他们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慢慢训弓了,他需要在短时间内爆出更多的弓弩,所以他们采用了另一种方法,那就是水蒸气法。<br/> 其实这来源于一个生物化学知识,当木材位于100度以上的水蒸气中时,木材内的植物纤维就会塑化变软,这个时候相当于木材处于一种胶化的状态,不需要太大的力道,就能将其弯曲。<br/> 流水线的工坊内,上两个匠人把制好的弓材递到了下个环节的匠人,只见他们走到了一个T型的陶管边,陶管的正下方正装着一罐水和一个火炉。<br/> 两个匠人将弓材放入管道内,并将T型管道的下端接到了陶罐上方。<br/> 于是,在咕嘟咕嘟的沸腾声中,巨量的白色蒸汽顺着陶管下方的口子涌入,又从两边的口子溢出,等陶管内温度升上去后,匠人用盖子捂住了出口。<br/> 冯森没心思继续等,而是走到了流水线的下个环节,在那里,几个粗使正吃力将弓材绕过一块石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其弯曲。<br/> 虽然弓材内的植物纤维已经变软,但软硬只是相对的,他们仍然需要使大劲才能弯曲弓材。<br/> 等弓材冷却之后,就需要把弓材放置,消除应力的同时风干,然后再次放到管道里去蒸,然后继续弯曲,周而复始。<br/> 训弓本来是非常慢的,按照天工开物的说法最少也是要十天,但这个方法要快上不少,虽然产出的弓臂质量一般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差,但在弩都还没发明的加洛林时代的中世纪,已然是一件利器了。<br/> 正常来说,这个制弩的产量不会太高,但是冯森有火星工坊可以生产小配件啊,比如脚蹬什么的,所以比正常来说还是要好上不少的。<br/> 在房中看了半晌,冯森便离开了这兴业坊,骑着马向着忠勇坊走去。<br/> 在忠勇坊外间的大校场上,一队一队的撒克逊或是法兰克士兵正在整训着,他们或是排成整齐的队列在跑步,或是干脆一动不动地站立。<br/> 在队列间,几个汉人的教官拿出了训练少年兵们的架势,在撒克逊士兵身边来回走动着。<br/> 有些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脸上,全是疲惫与麻木。<br/> 阿尔斯特河边,包着灰色头巾的士兵们背着一大筐石头,有气无力地奔跑着,在他们身后,几个不听管教的士兵被绑在了木棍上,被教官拿着细木棍疯狂地抽打着屁股。<br/> 这是冯森新组建的新民兵,全部由撒克逊人和法兰克人组成一共有六百人,分为两个营。<br/> 其实一开始民兵队有八百人,但是在整训的过程中,一些歪瓜裂枣的冯森不得不将他们淘汰,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br/> 要知道,战阵之上,那是丛枪戳来,丛枪戳去,须臾不得转身腾挪,那什么鸳鸯连环脚,什么相扑半点没用,那些街角殴斗的想法他们绝对不能有。<br/> 战阵之上,最重要的便是听令,要与同伴同进同退,你找个不听令的进去,热血一上头,自个一冲,哦豁,阵中冒个大漏洞,那密密麻麻的刀斧枪阵面前,一个转瞬即逝的漏洞就足以毙命!<br/> 所以,无论何事,无令不得做,这才是应有的军人姿态,而这些撒克逊人和法兰克人,英勇有余但纪律极差。<br/> 这个纪律极差不是唐军动不动烧杀抢掠拥立主官的那个纪律,唐军战场上真打起来,阵型之严密,纪律之井然是常人难以想象的。<br/> 他们确实偶尔会拿主将的生命开玩笑,但他们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br/> 这群裹着灰色头巾的民兵可不会如此,冯森经常性看到他们拿生命开玩笑,僵持不下就猪突,这是个什么打法?<br/> 这不是一般的虫豸了,必须要出重拳!狠狠地练!不练兵器,光练纪律,下了值,我管你怎样,上了值,你就必须听我的。<br/> 因为历史告诉冯森,组织度和纪律性,是最低廉也是最无价的武器。<br/> “冯……”一个声音叫住了正准备离去的冯森。<br/> 冯森回头看去,却是吉塞拉,她依旧是那副修女的打扮,此刻她身后跟着两个小女孩,手臂上挂着一个篮子。<br/> “原来是吉塞拉嬷嬷,怎么了?”冯森下了马,笑着走到了吉塞拉面前,“你好久都没来找我了。”<br/> 听到这话,吉塞拉不知怎的,居然有些脸红,但也有些生气,她的院子就在冯府宅子边上,那阿尔沃的动静又有些大,她几乎是听了一个冬天的墙角。<br/> 这让她如何去面对冯森啊。<br/> 真是,真是太不知廉耻了,居然连白天都……想到近来听到的声音,吉塞拉的身体竟然有些发热。<br/> 摇了摇脑袋,将这些情绪抛之脑后,她忧心忡忡地问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br/> 冯森先是一愣,随后也收起了笑容:“我不确定,但是我从过往的丹麦商人和欧波里特人口中听说,叛军首领维杜金德似乎在准备再次叛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必须得做好准备。”<br/> 吉塞拉的手指再一次开始揉搓起衣摆,嗫喏了好久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冯,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但请你先别害怕……”<br/> “你是想说你父亲是维杜金德这件事吗?”冯森向她露出一个微笑,“我早就知道了。”<br/> 吉塞拉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嘴巴开合了几次,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br/> “吉塞拉,我知道你成为修女经历了很多事情,我不想去问,因为天父的大爱超越了一切,哪怕维杜金德是你的父亲,你也不需要去负他的罪。”冯森第一次没有在吉塞拉的后面加上嬷嬷。<br/> 吉塞拉没有说话,她对冯森的心灵鸡汤似乎并不感冒,过了许久,就在冯森为吉塞拉慢吞吞的态度急得长痘痘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我有一件事求你,假如你在战场上抓到了我的父亲……”<br/> “你想让我饶他一命?”冯森皱起了眉毛。<br/> 吉塞拉抬起头,眼神无比地坚定:“不,我想请你立刻杀死他,不要让他说一句话,他是恶魔,他一开口就能让你迷惑,他反复无常,不会遵从任何誓约,他能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甚至包括我。”<br/> 吉塞拉深吸了一口气:“请您,一定要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