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照彩云归上一句是什么

第35章 “你想起来了是吗?是不……

“梁大哥,你没事吧?”楚云关切深深,语气眼神态度尽数透露出紧张和着急。

梁述看了眼一旁的闻盛,犹豫片刻,还是挣扎起身要行礼:“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找臣来,所为何事?”

被楚云按下,冷声冷气地嘲讽:“分明是他自己气急败坏,借机报复,非君子所为。”

楚云背对着闻盛,说罢,又问梁述为何会受伤,是不是闻盛让他跪的。

梁述不语。

楚云扭头看着身后的闻盛,恶狠狠瞪了一眼,却没直说,拐弯抹角地和梁述说:“有些人也只能仗势欺人,可惜仗势欺人也没用。”

闻盛袖中的拳头松了又紧,面上不动声色,还给自己倒了杯茶,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梁大人,今日朕与阿云还说起你,你救了她,朕该感谢你才是。可朕当时关心则乱,这才糊涂了,让爱卿受委屈了。这会儿叫爱卿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和爱卿道歉,以及想正式感谢一下爱卿,爱卿不会介意吧?爱卿可有什么要的,尽管说,朕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办到。”

楚云听得冷笑,在心里骂他虚伪。

楚云看向梁述,梁述与她对视一眼,道:“陛下言重了,微臣没有什么想要的,倘若一定要说,微臣只想要娶云娘为妻。”

他看向闻盛。

闻盛眸色微冷,面上维持着笑:“爱卿说笑。”

梁述道:“微臣并非说笑,还望陛下成全。”说罢,又跪下。

闻盛敛去笑意,看着梁述,唤了声:“梁卿。”带些警告的意味。

梁述这是十足的挑衅,他料定了自己不敢动他罢了。可是他猜对了,闻盛确实不敢动他。

闻盛呼出一口气,感觉到一种躁郁。因为他在这件事上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他都快忘了,他有多少年没感受过这种滋味了。

无能为力,想做些什么,却什么也没办法做,只能眼睁睁看着的那种感觉。

就好像你骨头里发着痒,隔靴搔痒却毫无效果,那种时候,痛苦会一点点地蚕食你的心智,瓦解你的全部自制力,把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听闻从前便有种酷刑如此,将一只蛊虫放入人肉里,蛊虫会顺着爬进人的骨头里啃咬,不痛,但会很痒,并且会越来越痒。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我了断,以此来解决问题。

闻盛想起这事儿,倏地看向梁述,倘若将这滋味给他试试,他便能理解自己此刻的痛苦了吧。

大概是他的目光看起来实在不算良善,楚云不由看了闻盛一眼,而后又护在了梁述身前,那架势,真是十足的防备姿态。

闻盛轻笑了声,唤她一声阿云,道:“你想多了,朕真是想感谢梁卿。只是梁卿所言的条件,朕不能答应,不如梁卿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毕竟,一国皇后,朕总不能拱手相让。”

先前在外头梁述已经听见他们叫楚云皇后娘娘,梁述那时觉得惊讶,楚云身份尴尬,绝非皇后最佳人选。以他对闻盛的了解,闻盛绝不会如此行事。

这会儿从闻盛嘴里听见,梁述惊讶更甚。

梁述看向闻盛,道:“陛下才是说笑了。皇后之位,事关重大,势必要选一位才能家世都能服众之人才行。”

左右昨夜已经把话说开,楚云就是楚云又如何。

楚云是前朝的五公主,是他皇位得来名不正言不顺的见证,倘若做了皇后,日后世人每每看见楚云,都会想起闻盛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

他这样虚伪、在乎名声的人,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险呢?

“陛下不会以为,陛下说一声皇后,便算皇后吧?”梁述轻笑一声,有些嘲弄地看着闻盛,“陛下可曾下过圣旨,昭告天下?可曾办过封后大典?可曾告诉朝中众臣?再不济,总不能随意去宫里找一个人,都没一个人知道这宫里多了位皇后吧?”

闻盛沉默不语。

他心中的愤怒更甚,慢腾腾站起身,从榻边踱步至梁述身前,声音不急不缓:“梁大人虽是朕的左膀右臂,可也不能因此仗势行凶才是。”

楚云听明白了闻盛的话,他想杀梁述。她抢话道:“那你便将我们一起杀了吧。”

闻盛抬头,与她对视,从她全然陌生的眼神里窥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阿云,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楚云挺了挺胸,抬头道:“那便动手吧。你杀了我,或者不杀了我,你要寻的人都已经死了。”

她笑了笑,看了眼梁述,“陛下有了第一次,难道会怕第二次吗?”

闻盛一愣,有那么一瞬以为她全想起来了。她方才那个嘲弄的笑容,与那个讳莫如深的眼神,好像是看透了一切的楚云,是他梦里那个来质问的楚云。

那是一个时常发生的梦,梦里不是从前,而是现在。楚云来找他,莫名奇妙的欢声笑语,又莫名奇妙的一片狼藉,而后他质问楚云,楚云却像方才那样笑说,陛下又要杀我吗?杀了一次,还有第二次,是吗?

梦境每每直到这里停住,接上现实中无边的黑夜。ding ding

闻盛背在身后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他紧紧盯着楚云,试图找寻出更多的痕迹。但那只有刹那之间,快到仿佛是闻盛的错觉。

闻盛沉下脸,唤了声来人,将梁述带了出去,“没有朕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楚云看着被强行带出去的闻盛,有些惊慌,她看向闻盛,试图挽救住梁述:“梁大哥,你要带他去哪儿?你要带他……”

她话音未落,被闻盛抓住手腕带回来,闻盛步步紧逼,将她压在柱子与自己胸膛之间,近到鼻尖相碰,呼吸交缠。

楚云手腕被他箍得疼,不由挣扎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闻盛沉声唤她阿云,冷冷的,却又似乎带了那么些深情,“你想起来了是吗?是不是?你记起我是谁了是吗?记起你如何爱我,我们如何恩爱了是吗?”

他咄咄逼人地一句接一句追问,让楚云觉得喘不过气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不爱你,我喜欢的人是梁大哥。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放开我,你要带梁大哥去哪儿?你不可以伤害梁大哥。”

这不是他想听的答案,闻盛觉得自己在失控,他越来越失控,成为自己从前最鄙夷的那种人。无法做出决绝的决定,犹豫优柔寡断,又同时把情情爱爱看得重之又重。

他原本觉得,楚云失忆了也好,这样她什么也不会记得,可是有时候又恨她忘得那么彻底,连同如何爱他,一起忘记了。

为何不能光忘了那些不好的事,而记得如何爱着他呢?

这当然是天真的妄想,不可能上天都这样帮着他闻盛。

可是她口口声声都是梁大哥,梁大哥……

真令人无法忍受啊,原来拥有过一个人纯粹又热烈真诚的爱以后,这样无法忍受她不再看你的眼神。

无法忍受。

真的无法忍受。

凭什么,去他的梁大哥……

闻盛双手抓住楚云的手腕,将她的背抵在柱子上,摩擦得都有点疼。闻盛低头,撬开她的丹唇贝齿,长驱直入,粗暴地戏弄她灵巧而黏糊的柔舌,迫切又渴求,像要把她整个嘴巴里的津液都吃去。

闻盛毕竟是个成年男性,真用起力气来,楚云根本挣脱不开。她只能任由他亲吻,动作有些急躁地扫她的牙根,像龙卷风过境一般。

他拽着人,往一旁去,暄软的垫子砸在背上到底有些疼。楚云还未来得及喊痛,再次被堵住唇舌,经受无情地欺压。

闻盛的吻落在她鼻尖与眼睫上,呼吸喷洒着热意,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现在想起来了吗?以前,你如何与我缠绵久,如何叫我的名,唤我的姓。”

楚云挣扎不得,抽噎起来,感受到自己领地的陷落。手心和手心碰在一起,明明都是热的,却冷得人瑟缩。(这里并没有发生任何关系,亲的是眼睛和鼻子,牵了手。)

“闻盛!”她有些破音,趁他愣神之际,膝盖撞了他一下。

闻盛闷哼了声,钳制她的力道松了不少,楚云趁机挣脱开他的手,顾不得许多,迅速躲去角落。

看着床上微弓着身的人,楚云默默整理自己衣物,道:“她怎么会爱你这样的人。”

声音不大,但足够闻盛听见。

是啊,她怎么会爱像他这样的人呢?

他们从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楚云不该爱闻盛,不爱他的话,就不会掏出一颗真心任由他践踏。倘若她没爱上他,她也许平淡地过一生,平淡地嫁给一个人,在他颠覆这天下的时候,也与他们一同赴死。

他闭着眼,额上有汗珠渗出。方才动作太过,大抵心口的伤又崩开了,新伤旧伤,心伤身伤。

闻盛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么狼狈的?

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将自己所有的弱点明晃晃地暴露在外。

他闻盛明明从前是一个杀伐决断,绝对权力至上的人,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不择手段。

角落里的人说完这一句之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楚云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床榻上的人也没动。

室内安静着,只有轻微的风。

梁述被人按在庭中,听见里面的动静渐渐停息。

“闻盛!你想干什么?”梁述在外面喊话。

闻盛出来的时候,衣袍有些发皱,心口处一片洇红,他朝梁述冷笑了声,“梁卿,直呼天子名讳,是大不敬。来人,送梁大人回家。”

他命人送梁述离开,自己唤来舆驾,回了玄微宫。

点思有事汇报,是为大渝,本来已经差人去禀报闻盛,没想到他正好回来。

点思正欲开口,便见闻盛心口那一片红,他是习武之人,都不用检查,一眼可看出是伤口又崩裂。

点思沉下脸来,唤人去叫太医,又问闻盛:“公子这是去做了什么?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公子从何时起,竟如此不爱惜自己了?”他一连串的怨怼,闻盛只是阖上眸子,在一旁的高背椅上坐下,靠着椅背走神。

点思见他如此满不在乎,不由更恼怒:“公子!您何时起变成这样的人了?您又去找五公主了是吗?五公主早就死了,公子应该早日醒悟。她早不是当年那个五公主了。公子怎么连这也不明白?公子更应当明白,有些事情它就是过去了。您如今是陛下了……”

点思说了许多,一抬眼,见闻盛什么神情也没有,不由慌了慌神,“陛下?来人,来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