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对应现代地图

第二十三章 奴隶与开荒

“醒一醒,醒一醒,要上工了。”小阿尔文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扇着,发出啪啪的声音。<br/> 小阿尔文睁开了眼,眼前是他的父亲阿尔文。<br/> “要上工了吗?太阳升起来了?”小阿尔文挣扎着睁开眼,正看见父亲匆匆忙忙地用一块长布把脚裹住,再将木屐上的绳子牢牢卡在了指头缝里。<br/> 这是冯森统一配发的人字拖木屐。<br/> “快起来,小阿尔文,大麦粥就要被抢光了!”阿尔文用一根树枝插在了束好的发髻上,他见到小阿尔文还在发蒙,一巴掌狠狠拍在了他的头上。<br/> “你聋了吗?我叫你起床!”<br/> “好,好的。”<br/> “把头发系好,我昨天才见到隔壁的埃塞尔忘记扎头发,还被那些赛里斯人毒打。”<br/> “不扎头发会怎样?”<br/> “奥斯博上次就被燎到了头发。”<br/> “那他烧成光头了吗?”<br/> “没有,他整张脸的皮都被烧皱了起来,眼睛也看不清了,那几个恶魔就把他带走了,让他自生自灭了。”<br/> “那他能活下来吗?”<br/> 阿尔文转过了身,他用手掐住了小阿尔文的两颊,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人,在瞎了眼的情况下,能在全是野猪和狼的森林里活下来,没有人,所以,把你的头发系好,快点走,小畜生。”<br/> 穿上了木鞋,小阿尔文裹着身上的亚麻罩头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被父亲拽着手臂向前拖动,一路上,黑发黑眼的士兵在人群中穿梭着,整理着队伍,他们面孔方正,看上去却极为凶狠。<br/> 小阿尔文打了个寒颤,他环顾四周,身边的战俘们大都麻木地移动着,他们的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在这个天气逐渐转冷的十月,这样的衣服撑不了多久。<br/> 如果当初伯爵的叛军路过时,父亲没有自告奋勇地去参军会怎么样呢?也许他们还守着村子里那几亩田,老老实实地种地和狩猎。<br/> 小阿尔文怀念家里的那两只羊,他们摸起来软绵绵的,也暖和。<br/> “该死的!你个懒虫!”就在小阿尔文走神的时候,一个巨力从脸上传来,接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就涌了上来,甚至传遍了全身。<br/> 他几乎被这一巴掌扇飞了出去。<br/> “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我们只有燕麦粥和麸皮了。”阿尔文揪起了他的领子,正要一巴掌闪过去。<br/>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br/> “啪”的一声,黑色的马鞭重重落在了阿尔文的脸上,一条清晰可见的红色肿痕在他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br/> “嗷吼吼吼——”阿尔文捂着脸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br/> “不得互殴!”一名唐军甲士冷漠地收回了鞭子,用生疏的撒克逊语说道,其实他只会这一两句,毕竟在一起两个月了,多少耳濡目染了一点。<br/> 下了马,唐军甲士拽着小阿尔文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拎起,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伤势和牙口。<br/> 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了半块炊饼,递给了小阿尔文,这炊饼还带着点点温热,小阿尔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炊饼,还是没忍住诱惑,接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br/> 这唐军甲士牵着马在附近巡视,没人敢抢小阿尔文的炊饼。<br/> 大口大口地嚼着炊饼,小阿尔文突然觉得头上的发髻也没什么不好,干活的时候也不会粘到眼睛里,而且还会有人送炊饼。<br/> 这炊饼和这是欧洲的麦饼是不一样的,它经过了少量的发酵,所以在小阿尔文吃起来,有一种特别的甜味。<br/> 一个炊饼下肚,小阿尔文还在回味呢,马鞭就腾的抽在了他的背上,他回头望去,依然是之前那个士兵。<br/> “干活!”<br/> 小阿尔文感觉头上的发髻有些发痒起来。<br/> 发痒归发痒,活还是要干的。<br/> 在各个十户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分成了十人一组,各自奔着窑炉和原野而去。<br/> 原先荒芜的土地上,此刻除了一座座造型方正的硬山顶的中式房屋,还有被无数田垄划分成一块块的田地。<br/> 奴隶大军在田垄前开始分流,部分前往了河边开始烧制砖块,另一部分则转向田垄开始了开荒。<br/> 小阿尔文沿着砂石铺成道路,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前往窑炉,但在十户的带领下,他们却是向着田垄的方向去的。<br/> 这,这是怎么回事?<br/> 小阿尔文有些发蒙,而阿尔文则碘着脸凑到了十户面前:“那个,哈姆十户,今天的路好像不对啊。”<br/> “今天去耕田,不去烧炉子了。”<br/> “我们昨天还在烧炉,为什么今天就要去田里了?”和开荒的劳累相比,烧炉子倒是个简单点的活计。<br/>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主人叫我们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哈姆用手扶了扶有些松散的发髻,“还跟着我干什么?想吃鞭子吗?”<br/> 看着父亲敢怒不敢言地退回来,小阿尔文有些想笑,不过他憋住了,否则还要挨一顿打。<br/> “咚咚咚!”一阵剧烈的声响在身后响起,小阿尔文赶紧跟着众人一齐退向路边,三个唐军玄甲骑兵骑在几匹查理赏赐的安达卢西亚马上,旁若无人地奔驰过。<br/> 而他们骑马奔过的沙尘,基本也被这一行人吃全了,吐了两口口水,小阿尔文抹了一把脸,忍不住低声叹了一句:“多么强大……”<br/> 下了地,阿尔文被分配了一个小桶,让他去特定的地方施肥,而那些成年人则是一人一把锄头,开始了艰难的开荒工作。<br/> 在开荒流程中,第一个环节是专门用来去除杂草的,那就是烧荒。<br/> 田地的四周挖出防火坑,秋天天气干燥,一把火烧过去,剩下的草木灰正好肥地。<br/> 这烧荒倒是能把草木烧没,但却烧不了藏在湿土里的草根,这个时候就需要奴隶们拿起锄头把这些草根一一地挖出。<br/> 在挖的过程中还得把大块的石头也给运出来,一些凝结的土块也得打碎和草木灰混合在一起。<br/> 除此以外,还得要平整土地,原野上可不是规规矩矩的平地,有小土包也有洼地,需要挖高补低,把地给填平。<br/> 这一切完成后,再去挖土方,在田地间堆出田埂,这一块田地的初步开荒就完成了,这些田地静置一段时间后,再叫来牛马耕队,重新深耕一遍,把内里的深土也给翻出来,晒一晒,拾掇拾掇。<br/> 之前,冯森特地叫那群木匠制作了曲辕犁和萨克森轮犁,曲辕犁自然不必介绍,萨克森轮犁虽然鲜有耳闻,但它在未来会是德意志垦殖运动中的关键农具。<br/> 由于罗马时代,人们居住的地中海南欧沿岸,土质较软较轻,所以可以用一种三根木头组合的罗马轻犁来耕作,这种犁甚至可以用人来拉。<br/> 在西欧北欧这一带,还是蛮族的领土,这里空气潮湿,土壤属于湿性的黏土和腐殖土,罗马轻犁耕不动,最后似乎是阿瓦尔人“发明”了重犁,使得这片土地得以开拓。<br/> 之所以说是“发明”,一是并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发明的,二是也许他们只是技术的携带者,就像阿瓦尔人把马镫和高桥马鞍从东亚带到了西欧一样。<br/> 这种萨克森轮犁耕的深,使用的竖直犁刀在耕种粘性较大的土壤时颇具优势,但其他方面,尤其是灵活性和效率上,轮犁基本就是被曲辕犁吊打。<br/> 所以,虽然曲辕犁制造复杂了一点,但冯森还是列装了曲辕犁。<br/> 小阿尔文跟在一头老牛后面,手中提着小桶和水瓢,每走出几步就从小桶中撒一瓢土硫肥,这活计可比在河边扛泥轻省多了。<br/> 太阳渐渐西垂,小阿尔文不知不觉间,已经干了一整天,但他却没有感觉到有多劳累,而阿尔文则一副要死的样子,他撑着腰,尿出来的尿都带着淡红色,话都说不动了。<br/> 父子俩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揉着肚子,一言不发,今天的粥麸皮又多了一些,餐桌上的各类野菜块茎也换成橡子和松子粉末和野菜捏成的团。<br/> 走在路上,夕阳的晚霞将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地连接在一起,俩人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小阿尔文的脚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br/> 小阿尔文低头之前,他从未想过那是一只手,一只带着血色的苍白的手,那根沾满了血液的手指指向北方,像一根高高挺立的白杨。<br/>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