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昭昭

第47章

经过一段时间的气氛铺垫, 真到万寿节到来的第一日,上京城的热闹繁华氛围更上一层楼,仿佛要把过往这十年没过的都一并补上。

即便已经入夜,街上张灯结彩, 仍旧亮如白昼, 小贩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街道上男男女女结伴而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万寿节向来是欢庆三日,其中的第二日是天子寿辰,而第一日与第三日, 便是百姓们与天子同乐, 一起庆贺。

绥江岸特意腾出一块空旷地,用来燃放烟火。从入夜时起, 烟火便一直未断过,在天空中绽放出五彩斑斓的美丽图案,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不由惊叹。

除去烟火,绥江上还有各色的花船,花船上有乐工与舞姬,乐声不断, 舞亦不停。这是朝廷特批的,与平日里那些在花船上揽客的妓子们不同,这些弹琴奏乐跳舞之人, 可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观看的人也只许看, 不许打搅, 不许冒犯, 违者重罚。

沿绥江往下,经过安定桥。安定桥是一座古桥,有几百年历史,听闻从前朝起就有,还伴有一段凄楚的爱情故事。

说的是,从前有一位富家小姐,爱上了一位贫苦有才华的书生。可富家小姐的父母对此并不同意,硬生生将人拆散,将富家小姐嫁给了另一个人。富家小姐出嫁那日,正好经过此桥,那书生便特意来桥边弹琴相送。富家小姐听见琴声,知道是书生,在花轿上泪流满面。书生送走小姐的花轿之后,吐出一口血,就此死去。小姐的花轿到婆家,掀开帘子一看,轿子里空空如也,压根没人。可车夫们根本没停下过,一时令人骇然。故事就这样结束。

昭昭与仁慧便走在安定桥边,望着桥上的男男女女们,听着一旁的说书人说完这故事。仁慧一脸哀戚,十分同情那书生与小姐。

昭昭未置可否,她觉得这书生太过迂腐,明明可以做很多事情,可是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嫁人,自己死去。不过仁慧眼眶都感动红了,这话还是不说的好。

仁慧感动完了,忽然重重一声叹息,拉着昭昭,说:“走,我们也去桥上。”

昭昭只好与她一道。

安定桥上人很多,因为与凄美爱情故事相关,因此来这儿的也多是男女一起,她们俩同行,颇为清奇,惹来不少路人侧目。见是贺家三小姐与仁慧县主,又不约而同收回目光,只当没看见过。

今夜人多眼杂,昭昭出来,身后有朝北跟着。两个人停在桥正中间,看见桥另一边竟有一人在弹琴,曲调哀伤,正和那故事相符合。

一曲奏罢,另一人又去弹。原来是有个人将琴摆在那儿,专门做这生意,倘若有公子想弹,便收他一些钱,让他弹一曲。

还挺会做生意。昭昭嘟囔。

仁慧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里,她虽大大咧咧,但很容易感伤。她一见那人起身,已经冲了过去,大方给出银钱,便在琴边坐下。

昭昭目瞪口呆看着仁慧动作,不由皱眉,她记得……仁慧别的倒还好,就是这弹琴嘛……实在没天赋。纵然平阳王世子琴艺高超,平阳王本人也琴上也有些造诣,但仁慧显然全没继承到。

她这么想着,已经想捂耳朵。

果不其然,下一刻,杀猪般的琴声从仁慧手中流出,一时间,以安定桥为中心,方圆的人都沉寂下来。或者说,简直一片死寂。

大家显然都被这琴声震惊到,久久未能回神。但碍于贺三小姐在,仁慧县主又是三小姐的闺中密友,显然不好说她弹得难听。

昭昭闭上眼,忽地听见耳边有人问:“你也想去弹吗?”

声音低沉有磁性,声声入耳,仿佛羽毛拂过,令人耳朵发痒,心也发痒。很熟悉,昭昭笑起来,抬头看向来人摇头:“不。”

又不是什么好结局的故事,她何苦代入?

“你忙完了?”昭昭压着唇角笑问。

贺容予嗯了声,原本他计划和昭昭一起出来逛,没想到临时出了些问题,只得去处理。正因是万寿节这样的日子,热闹之下,才会藏污纳垢,很容易有人趁机谋划一些不轨之事。所以一个月前,城中便已经戒严、盘查,还真查出了些问题。

当然若是放在别的时候,那查出问题的人,定是冲着天子去。可在如今,那些人大多是朝着贺容予来的。毕竟在他们眼里,贺容予才是弄权把持朝政之人。今日突然查出问题的那人,便是原本打算行刺贺容予的,只不过在进城时,便被人抓住。

这种事发生得太多,贺容予其实毫无波澜。他只在乎那人身后有没有人指使,倘若只是自发之举,倒也没什么。

昭昭哦了句,视线低垂,落在贺容予手上。

想牵二哥的手。可是好多人在。

她咬唇,抬起头来,手垂在身侧,指节微弯。

“那我们去走走?”昭昭问。

贺容予应好。昭昭看了眼仁慧,跑去跟她说了句,便回来与贺容予一起离开。

“去哪儿?”贺容予问。

昭昭摇头,本来和仁慧也是随意走走,并没有目的地。

贺容予沉默片刻,道:“划船?”

昭昭:“好。”

她笑得眉眼弯弯,船上地方隐秘,可以牵二哥的手了。

绥江江面宽阔,足够容纳好些船只并肩穿行。这三日原本是不可随意行船的,但贺容予是贺容予,天下都是他说了算,别说划船了。

他命人准备了一艘小船,和昭昭两个人慢悠悠朝着人少的岸段去。贺容予划船,昭昭坐在船头看着他,见人少下来时,迅速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再坐正身子,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

只是面上的笑意无法掩藏。贺容予将船停在亮面正中,松开桨,伸手牵住昭昭。

刚才在桥上,她想这么做,贺容予记下了。

这里不是上京的繁华地带,与那些热闹比起来,甚至略显凄凉,热闹之声从城的另一边传来。

昭昭攥紧贺容予的指尖,笑嘻嘻地分开他手指,小手挤进大手里,与他十指相扣。而后倾身依偎在贺容予肩上,看着天空另一边的烟火,只觉得这一刻真是岁月安稳。

贺容予低头,寻她的唇,细密地吻。

昭昭心跳变快,看贺容予近在咫尺的眉眼。哪怕光线昏暗,她也能对这张脸倒背如流。知道眉是什么形状,眼是什么模样,唇是什么轮廓。只可惜她画技不好,画不出分毫他的英俊。

她的哥哥,是大昭朝最英俊的男子。

不,不对,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她的爱。

昭昭忍不住笑,唇角一弯,贺容予正衔着她唇,一下察觉到。问她笑什么。她说,二哥真好看。

贺容予故意说:“倘若我生得丑陋无比呢?你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昭昭赶紧敛了笑意摇头,“怎么会?我对二哥的爱,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

无关容貌,无关品性,无关权贵。

贺容予还是故意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哄我?倘若我从一开始就丑陋无比,即便收养你,待你百般好,你恐怕也不会对我动心分毫。若是那样,我说要把你嫁出去,你只怕巴不得。”

昭昭撇嘴,又认真地思考起来,最后说:“可是你一开始就长得很好看,我第一眼见你,便觉惊为天人。”

贺容予没继续逗她,吻又缠上来,手搂紧她的腰,恨不得把她揉碎在自己怀里似的。烟火倒影被船的小动静压碎,昭昭回抱住贺容予,咬住他唇瓣,吮着衔着,直到嘴唇都发麻。而后便感觉到他的变化。

她红了脸,这一段时间,他们好像太过频繁地亲近。

贺容予仍旧抱着她,只是抱着。

在她耳边说话:“待你,从前已经能给的都给了,好像再没有更好的能给。”

宠溺,纵容,都已经再不能更甚。所以到现在的关系,只剩下男人对女人的那点子反应。

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太快,感情一夕之间涌现,浓烈而炙热。情到浓时,自然想亲近。

从前五六日才想一回,现在但凡跟她亲密一些,恨不能一晚上七八回。

难怪有人沉溺于此。

贺容予稍微松开些手上力道,喉头滑动:“你若是反感……”

昭昭小声打断他:“……也没。”

她在他颈间蹭了蹭,声音还是轻轻的:“只是……”她嫌避子汤太难喝罢了。贺容予没说过这事,但昭昭清楚,她已经是贺容予的掣肘,倘若再有个孩子,绝不成。

她又停住,换了句话,说,哥你还能忍吗?

贺容予失笑,这种事有什么不能忍的。但故意逗她,说不太能忍,问她怎么办。

“火是你点的,你说怎么办吧?”

昭昭面露为难,打量一番周遭。乌蓬小船,两面都是空的,倘若有人一眼就知道在干嘛。不行。虽说现在没什么人,可万一来个人呢,不行不行。

她紧张又着急,去找桨,“那我们赶紧划到岸边,回家,赶紧回家。”

贺容予笑声稍大。昭昭终于明白过来,他在逗^弄自己。

“二哥!不理你了!”她有些恼怒,背过身不再理人。

贺容予忍住笑意,从身后拥住人,哄道:“我错了。”

他认着错,可昭昭被他从背后抱住,只觉得腰后发烫,羞赧不已。她挣开贺容予的怀抱,跑远了些。

最后倒也没什么。二人并肩牵手躺在船头,看着天空,与水中倒影,直到热闹渐渐消散,才回家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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